“礼运”二字，典出孔子。《礼记》中有《礼运》一篇，借孔子之口喟然而叹，礼运者：“以其记五帝、三王变异，阴阳转旋之道。”浅显来说便是王朝更迭甚至日月星斗流通的中心，都在于“礼”，礼的运转中心，便是“大路之行，天下为公”。

  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规划空前的大展——“礼运东方：山东古代文明精粹”特展，440组精品文物，便是依“礼”之精华，铺陈展列出的。山东归于古代神州中的青州，在前期我国的崇奉系统里，青赤黄是非的“五色”，别离对应着“东西南北中”的“五方”，而“五方”又与“五行”相匹配，被赋予了超自然的能量。标志东方的青色，也代表着日出和春天万物萌发生生不息的意象。所谓“万物出乎震，震，东方也”，今日再看“东方”二字，则意蕴更为深远。

  440组文物精彩绝伦，今日只挑其间几件来说，挑选的标准是稀有度与科技含量——都是国家一级文物，都带有共同的科学感。先说一件黄玉牙璧，约为公元前1600年到公元前1046年之间的商代遗存。牙璧，又被称为“璇玑”，其用处至今仍是个谜，只约略知道是礼器，或与祭祀有关。跟玉璧不同，牙璧尽管也是环形，但往往出现出气流旋转的形状，且边上多装修有齿突型的小牙，似乎齿轮一般，在东西和工艺都不兴旺的新石器晚期，为何要在玉璧边际雕刻出如此杂乱的“牙齿”？学界至今猜测不断，整体以为应与地理观测有关，牙璧的旋转，大概是先民模仿漫天星斗运转。“璇玑”这一个姓名也暗含了这一用处，北斗七星中有天璇、天玑二星，它们环绕着北极星缓慢旋转，带来四季轮回。这枚山东境内出土的黄玉牙璧极端精巧，器形也极为稀有，尽管一角有缺，但仍然能明晰看出，有四只飞鸟奔赴太阳，飞向四个不同的方向，飞鸟之外的杂乱齿牙，又组成了四只更为富丽的带喙凤鸟，循环往复地旋转着，那是先民对世界星斗的拟态。

  440组文物，青铜、玉器、浮雕岩画、释教造像……文明的回忆便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不坠（蒯乐昊/图）

  440组文物，青铜、玉器、浮雕岩画、释教造像……文明的回忆便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不坠（蒯乐昊/图）

  另一件颇具科技感的文物，是一个造型独特的三脚架。它来自公元25年到220年间的东汉，出土于山东沂南县，在展厅里显得分外穿越，似乎是今人的摄像机脚架被做成青铜版别放进了玻璃柜。三只瘦骨伶仃的青铜腿呈竹节状，腿的上下端都装修着龙头，足底却又是马蹄形，让人联想到我国古代龙马结合以及竹龙互化的传说。三脚架的顶部半圆如一朵倒扣的莲花。一开始考古专家觉得这是香薰炉的支架，从其间一只腿上残留的钩状物来看，上方还能够悬挂器物，猜测可能是古人用来为衣服熏香的神器，东汉贵族文雅讲究的室内日子一会儿呼之欲出。

  440组文物，青铜、玉器、浮雕岩画、释教造像……文明的回忆便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不坠（蒯乐昊/图）

  440组文物，青铜、玉器、浮雕岩画、释教造像……文明的回忆便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不坠（蒯乐昊/图）

  另一件在满室郁郁乎文哉的展品中显得方枘圆凿的，是一套精细的青铜和石质东西，共有27件，乍一看似乎外科手术器械组，不一样的尺度、质地的尖锥、细针、刮刀、双面齿锯和穿孔扁刃斧，万没想到这是公元前770至公元前476年间春秋时期的出书东西！这套出土于山东滕州薛国故城的书刻器械，是目前我国仅有一套保存最为完好的书籍制造东西。在商代甲骨文中，现已有了“册”、“典”二字，可知其时的人们现已学会使用竹木制简，并用绳编连成册。到了春秋，这套技艺已开展纯熟，27枚精巧的东西出现了制造书简过程中阅历的裁、切、打磨、杀青、书写、钻孔、编等过程，书写时如有讹夺，则需用刮刀刮去错字痕迹做修正。《尚书》中记载，“惟殷祖先，有册有典”，东方文明便是这样一代代被书写、镌刻，记载和传递，至今不坠。